夜裡,床前明月光。朦朧間我翻過身,眼前掠過的一道黑影,霎時在我手下化作慘死灰白牆上的王嬌蕊。那溫熱迸發的鮮紅來自她,也來自我。但這事兒絕不是張愛玲說的「娶了紅玫瑰,久而久之,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,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…」那麼簡單。

王嬌蕊說:「我的心是一所公寓房子。」但誰又何嘗不是?我這房子也是租來的,入住時房東還刷上了初見孟煙鸝時那樣的氣質白漆,卻還來不及讓水氣弄到剝落斑駁,就先讓王嬌蕊你給污了。但我沒像佟振保那渾蛋戲謔著地反問妳:「那,可有空的房間招租呢?」妳卻好意思自作主張地往我身上招呼。這情形自然容許任何人扮演佟振保這自私漢的角色,大手一揮就送你一個肝膽俱裂、血濺五尺。

當然,如果可以選擇的話,妳也願意死在某某的胸前。但天堂有路你不走,偏偏上了佟振保的床來尋死。妳的公寓房子當然是等不到他來給妳拆了重蓋,而我的房東在這公寓房子重新招租前,也得洗刷掉你這顆遺落白牆上的硃砂痣。妳說這之間分寸的取捨不是很難嗎?轉眼之間,那一點妳從他心裡汲取的熱烈,就隨妳的五臟六腑一同濺射在牆上,成了一抹見著都嫌髒污的蚊子血。

而我說王嬌蕊啊!雖然說自尋死路的舉止妳怨不得人,但不要以為佟振保可以這樣待妳心裡沒有一絲的過意不去。妳去環顧四壁上洒落的斑斕星羅棋布,可知道每一次污損了牆面後,他的內心是如何去懷想當初房東刷出這孟煙鸝般潔白的牆壁?他心問口、口問心,無數的煩憂與責任與蚊子一同
嗡嗡飛繞,叮他,吮吸他。第二天起床,振保改過自新,又變了個好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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